去云南种过地,在北京卖过艺……家里的锦旗数不胜数,但那面高挂在墙上的,最大的,他最喜欢的,还是那面写着“抗日英雄”的锦旗。
直到一天早晨,和家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,他开始吐结块的血水,他才第一次和家人说这件事。外公和妈妈都知道,就算有医保,晓雯家的经济条件付不起住院费和医药费,但最后,经过多方关系,主要是舅舅的来回奔忙,外公还是住进了距离他家三十里开外的一家县级公立小医院。晓雯的妈妈便只好一天二十四小时,一周七天地工作,去别人家里做钟点工。晚上便去当保姆,看小孩,看家,这么下来一个月,挣得钱还不够那医药费的零头,还要给晓雯寄学费和生活费。祁妈实在没有办法,在一次给赵总,某房地产集团老板家做钟点工的时候,趁主人不注意,顺走了他家的八千人民币。照道理,作为房地产集团的老总,赵总他总不见得缺这八千块钱,但当他发现钱少了之后,马上找到了祁妈,扯着她的衣领,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耳光,并从她的挎包里搜出了这八千块钱,证据确凿,就叫了警察。警察到之前,赵总便要祁妈跪下来磕头,八千块鲜红的人民币在她面前整齐的排列开,赵总给她拍了一张照片,之后就用皮带打她。祁妈只是蜷缩在别墅的地板上哭,没有想着还手。
“妈的,乡下人,看你还偷不偷了。要造反了是吧。啊。”
在赵总打人的时候,他的十二岁的小女儿便在边上看着,蹦蹦跳跳,欢快地喊着:爸爸打得好!打死这个坏人!!!
看着女儿的笑脸,赵总好像一下子手臂充满了力量,仿佛自己是女儿眼中的一个英雄。
“我叫你偷,啊?你再偷,你再偷,我打死你,打你死这个畜生。”
晓雯的妈妈已经五十九岁了,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打。在警察来之前,她便昏了过去,最后也进了医院。
病床上的妈妈嘱咐舅舅,千万不要让晓雯知道了这件事,不要因为自己而影响女儿的学习。舅舅东拼西凑,到处找亲戚借钱,来给自己的大姐和老爹治病。
但昨天,晓雯的妈妈还是死了。她死前的最后两句话:“把钱用来救咱老爹吧,但别告诉爹爹我走了。”还有一句,“别告诉晓雯,影响她读书,她要考试了。”
一天后,医院就把一百零三岁的外公的呼吸机管子拔了。医院的解释是:为了战胜新型冠状病毒,我们应把位子让给那些更加需要帮助的人。舅舅和院长吵,最后还被警察带走做了个笔录。从入院到去世,祁妈的丈夫杳无音讯,直到外公死后,那个一直未现身的丈夫突然出现在医院,说是要分遗产,院方也就相信了。
护士说,外公死前,意识恍惚中,一直疯了似的大喊大叫:快趴下来!日本鬼子来了!美国人来了……毛主席万岁!
他每每这样,总是惹的年轻的医生护士们哈哈大笑,其他病人也跟着笑,病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13
“阿姨,你们这儿,这有番茄酱卖吗?”祁晓雯问。
“啊,有的,调味料的话,那是在后边,就这条路走到底,右拐,就能看到了,酱油啊,味精都有。”
“是这样,谢谢阿姨。”
“没事,小美女你是做什么菜啊?”
“啊,不是做菜,是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吃饭。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呢。”
“是这样啊,加油哦。”
“嗯嗯,谢谢阿姨!”
接到舅舅电话的那个晚上,祁晓雯最后一次回到了解剖教室。她穿着看樱花那天的衣服,这是她最